那里有一条宽约二十丈的小溪,静静的河水尽管深到一篙不能落底,却清澈透明,河中游鱼来去可以计数,小溪流下去,绕山嘴流,约三里便汇入茶峒大河。柔软的白白月光,给位置在山嘴上的石头碉堡画出一个明明朗朗的轮廓,碉堡的影子横卧在斜城间,如同一个巨人的影子。若溯流而上,则三丈五丈的深潭可清澈见底,深潭中为白日所映照,河底小小白石子,有花纹的玛瑙石子,全看得明明白白,水中游鱼来去,全如浮在空气里,两岸多高山,山中多可以造纸的细竹,去年作深翠颜色,逼人眼目,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,春天时只须注意,凡有桃杏花处必有人家,凡有人家处必可沽酒。夏天则晒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衣裤,可以作为人家所在的旗帜,黄泥的墙,乌黑的瓦,位置都永远那么妥贴,且与四周环境极其调和,使人迎面得到的印象,实在非常愉快。这是一幅多么美丽而逼真的山水画!语言在这里被滤净了浮躁和火气,而自有一种淡雅朴质、清新悠远的情怀。作家充分运用实景与梦景相结合的创作手法,塑造出一个同三十年代的城市有着千差万别的世界。边城茶峒由于地处湘西边境,交通闭塞,受现代都市商品气息影响较少,因而那里的民情风俗受商品冲击和影响就愈小,保留的古朴的东西就愈多。关于边城的风情,作品中有这样的描述:“冬天白日,城里各家门前晾晒衣服,青菜,檐下挂红薯,檐口用口袋装栗子、榛子、桂,大小鸡叫,男人劈柴,妇人一面说沽一面做事,一切总永远是那么静寂,所有的人每个日子都在这种不可形容的寂寞里过去。”在沈从文笔下,边城仿佛是个静止的世界。人们的生活方式,风俗习惯仍是沿袭着古老的传统,城市的喧嚣还没有波及到这里。“边城”的景物、风情,还保持着古时遗风,有一种古朴的真、善、美。而这样远离尘嚣、安静宜人的环境正是沈从文独特的人生理想的一种寄托。沈从文自20岁那年离开家乡,到写成《边城》的4余年间,他犹如一叶扁舟,随着动荡的形势,在我国的南北方的一些大城市间飘泊,由北京而上海而青岛而南京等,再回到北京。他从“乡下”出来,成为现代都会知识青年中的一员,在对城市感到新奇的 |